chapter 33
裴贤圣的话音刚落，朴宰灿就望向朴栖含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。他刻意压抑过情绪，还显出几分漠然。在这种时候，他其实应该找借口离开，但脚却挪不动，他想听一听朴栖含的回答。
无论是在原本世界还是如今的世界里，他都没办法保证朴栖含对裴贤圣的态度。因为朴栖含实在是一个不会拒绝朋友的人。
朴栖含一时有些为难，一则是裴贤圣确实伤得很重，二则是他莫名地觉得自己如果答应了，那宰灿肯定会生气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。在宰灿面前，他觉得与裴贤圣避嫌才是最好的选择。
可是裴贤圣的伤……
只是犹豫了一刹那，朴栖含就做出了决定，他没回答，直接拿出手机翻通讯录。
朴宰灿微微皱眉，抿着唇，不知道朴栖含这是要干什么。一旁的裴贤圣直接开口问：“栖含哥？你不愿意背我下山吗？”
朴栖含收起手机，抬起头：“咱们等等，他们马上就下来了。”
裴贤圣愣了一下，不确定的开口问：“什么？”
朴栖含却没理会，撕开包里的湿纸巾，递给宰灿，说：“擦擦吧，手脏了。”
朴宰灿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扶裴贤圣时，手不小心沾到了泥。他接过纸巾道谢，不知怎的，心情莫名有点不错。
朴栖含这才回答了裴贤圣的问题：“你腿不方便，我们四个抬担架送你下去，不然受伤的部位再碰到了就不好了。”
说着，他侧过头，宰灿正低头擦着手上的泥，眼睫落下一小片阴影，遮住了眸子，不过倒是能明显地看出嘴角微微上扬。
朴栖含的心情也变好了，他起身往旁边挪了挪，说：“宰灿就不用了，我们四个刚好可以把你抬下去。”
裴贤圣刚想伸手去扯朴栖含的衣角，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，疼得倒吸一口冷气。
朴宰灿瞥过头：“前辈，你还是别动了，牵扯到伤口会更疼的。”
朴栖含也附和道：“是啊，还好我打电话让他们下来一起抬你，不然背着下山那么颠簸，肯定会牵扯到伤口。”
说完，朴栖含很熟练地接过朴宰灿手上的湿纸巾，丢到旁边的垃圾桶。又从包里翻出水递给宰灿，说：“你等会在这里等我吧，我送完贤圣后，回来继续和你爬山。”
朴宰灿明显看见裴贤圣脸色微沉，心里暗笑，但脸上还是露出了犹豫的神色：“这样不好吧，贤圣前辈伤得这么重？”
朴栖含倒是显得无所谓：“他们三个送去就行，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来爬山。”
朴宰灿皱着眉，想了想，装作为难的样子看了看裴贤圣，然后才点头答应：“那好吧。贤圣前辈，等有时间了我会和哥一起去看你的。只是可惜了这次没办法一起爬山了。”
裴贤圣咬着后槽牙，脸上挤出几分笑：“没事的，宰灿。”
朴宰灿第一次看见裴贤圣这样憋屈的模样，心里暗爽，他侧过头，看见朴栖含正蹲在一旁，离裴贤圣有点远，显得很乖的样子。
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，这个世界的朴栖含怎么也那么让人心动。而这次的心动来得似乎比原本世界还要凶猛，没有角色滤镜的加成，他好像也确实会喜欢朴栖含。
只是……朴栖含是不是还会喜欢他呢？
可是不喜欢怎么会吃醋呢？为什么会怕他生气呢？
还有关于裴贤圣的问题上，原本世界的朴栖含似乎优柔寡断很多，如果是原本世界的朴栖含大概会背裴贤圣下山的吧。
但是喊人来一起背裴贤圣也确实是一个折中的法子。
或许，两个世界的朴栖含之间虽然有差别，但仍然有许多相似的点。
===
等朴栖含再次上山来的时候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。
他看见朴宰灿坐在石椅上昏昏欲睡的样子，身子往一边倾，差一点就倒下来了。他走上前扶住宰灿的肩，声音也温柔：“走吧。”
朴宰灿揉了揉眼睛，还不太清醒，嘟囔着：“怎么这么慢啊。”
朴栖含揉了揉头，并不生气，道：“怕你等得太久，我可是跑上来的。”
山路越走越窄，两人并行时有时候肩膀还能碰到一起。挨得近，能闻见彼此身上的香水味。
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，直到爬到山顶，朴宰灿都没觉得累，两人爬山似乎有魔力似的。
山顶的风很大，吹得衣服鼓起来。天气很好，能看见远处的风景。朴宰灿第一次发觉爬山也还不错。
下山的时候，朴栖含特地让朴宰灿走在后面，拉着他的背包袋子，这样不至于踩空直接摔下去。
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，行致最陡最窄的小路时，朴栖含刚想转过身叮嘱，就听见了摔倒的声音。他急忙转过头，朴宰灿坐在台阶上，胳膊肘有着明显的擦伤，眼睛里雾蒙蒙的：“哥……好痛……”
朴宰灿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，就看见朴栖含将背包背到胸前，蹲下来，说：“快上来，我背你下山去处理伤口。”
他愣了一下，看着朴栖含急切的样子，一时有点心虚。刚想说自己没事，就是擦伤了，涂点碘伏就好了。
但又听见朴栖含说：“是疼得不能动了吗？让我看看。”
他立马乖乖趴在朴栖含背上，摇头：“哥……其实我没什么事……而且我很重的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他直接被朴栖含背了起来。朴栖含轻轻掂了一下，说：“一点都不重啊。”
明明像张纸片一样，丝毫都没有重量。
朴栖含都在怀疑，这小孩平时到底吃的什么啊，这也太瘦了瘦。他心疼地叹了口气，责骂的话没能说出口。他放慢速度，尽量走得平缓，怕颠到宰灿。
朴宰灿把头放在朴栖含肩膀上，忍不住蹭了蹭，轻声喊：“哥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
朴宰灿摇头，也不知道是一股子什么情绪，突然就想喊朴栖含了，他又道：“朴栖含……”
“我在，怎么了？”
那是一种久违的感受了。
以前下班回家，他嚷嚷着走不动路，要背要抱，在家也是一样，把自己当作朴栖含身上的挂件。朴栖含每次都露出无奈的表情，然后把他抱起来。
===
“哥，要不你把我放下来吧。”
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，朴栖含的速度明显慢了些，呼吸也变得急促了，朴宰灿有点心疼又有点心虚。自己怎么能使小性子装受伤了，其实也就是手肘擦伤了一下。
但朴栖含并未停下来，轻笑：“宰灿，你是在怀疑我的体力吗？”
朴宰灿只好不再提，眼睛不住地往四周看，突然他指着一路边的树道：“哥，你看，这两棵树中间的空隙像不像一颗爱心。”
朴栖含望过去，是两颗挨得很近的树，向两侧倾斜生长，中间形成的缝隙确实很像一颗爱心。他点头：“确实很像爱心。”
朴宰灿笑了，说：“哥，据说碰见爱心树的人都能获得幸福奥，所以哥一定也会幸福的。”
这句话是在原本世界中，朴栖含所说的。那是他因为临时行程没能去的一次爬山之约，那天朴栖含和朋友们去爬了山。而他在中场休息时收到了爱心树的照片和这句话。
这句话的后面还跟着一句话：“所以我才这么这么幸运遇见了我的宰灿啊。”
朴栖含微愣，这句话似乎在哪儿听过。不过更让他感到惊异的是，朴宰灿小小年纪怎么会讲这么多肉麻的话。
朴栖含想了想，说：“不过，我会争取属于我的幸福。”
朴宰灿一怔，没说话，又听见朴栖含的声音传来：“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，遇见了就要牢牢抓住，要坚决果断地做出选择。”
朴宰灿很难相信这句话是朴栖含说出来的，他一直认为朴栖含是一个犹豫不决的人，倘若能够快刀斩乱麻，那也不至于让裴贤圣在原本世界做出那么多事，也不会始终没能告诉他那个答案。
但这个世界的朴栖含似乎不一样，更执着更坚持。
又或许，原本世界的朴栖含也是这样，只是人在面对感情问题时都没办法保持理性。
===
朴栖含发觉背上的人没了动静，像是睡着了。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，放缓脚步。
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，那副柔软的身躯贴着他，紧紧隔着薄薄的衣料，心跳、体温、气味交融汇集。刚贴近的时候，因为不习惯亲密接触，他能感受到宰灿微微颤抖和一瞬间的不自在。后来才用双手环着他的腰，头还在他的脖子旁蹭，发丝扫过脖颈，特别痒。
他虽然没说话，但能感觉到自己体温不断上升，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宰灿的身体随着呼吸起伏。很软，很香，像是棉花糖。
他舔了舔唇，觉得有点干。
===
到山下后，朴宰灿才被喊醒。他眯着眼睛坐进车里，察觉到朴栖含正开往医院后，连忙阻止：“哥，其实我只是擦伤了。”
朴栖含明显不信：“宰灿，跟我还客气什么，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。”
朴宰灿指了指手肘上的说，解释着：“哥，我真的只是手肘擦伤了，没事的，不用去医院。”
朴栖含停下车，盯着朴宰灿看，确定对方没有心虚地避开眼神后，才叹息道：“好了，我知道了，你在车上等我吧。”
说完，朴栖含就下车离开了。
朴宰灿坐在车上有点不知所措，朴栖含的样子并不像是因为他撒谎而生气了，那下车去干什么呢？
几分钟后，朴栖含才回来，手上提着塑料袋，朴宰灿看见了碘伏和棉签。
朴栖含握着朴宰灿的手，小心翼翼地擦着碘伏，皱着眉：“以后要小心点，知道了吗？”
又怕自己的语气太凶了，朴栖含语气放缓，又道：“疼不疼啊？”
朴宰灿噘嘴，眸子里水水的，望着朴栖含：“疼……特别疼……”
朴栖含手上的动作又轻了一点。
擦完碘伏后，朴栖含把袋子递过去，嘱咐着：“伤口不要碰水，记得擦碘伏，还有……”
朴宰灿乖乖地点头，而后歪着脑袋，把脸凑到朴栖含面前，盯着朴栖含问：“哥，你怎么这么担心我啊？”
朴栖含被看得很不自在，说话也有点吞吞吐吐：“哥哥……关心弟弟这不是很……应该的嘛。”
朴宰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又道：“可是贤圣前辈也喊你栖含哥啊，怎么你连背人家下山都不愿意啊？”
朴栖含脱口而出：“那不一样。”
“怎么不一样。”
朴栖含不敢看朴宰灿的眼睛，只得再次重复：“就是不一样。 ”
朴宰灿的目光落在朴栖含身上，久久没有挪开。车内的空气都近乎凝固，朴栖含屏住呼吸，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打破沉寂。
直到朴宰灿挪开眼，乖乖地坐回副驾驶，说：“走吧，哥，送我回家。”
朴栖含这才松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