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23
朴宰灿望着刚刚收到的讯息发呆——
“宰灿,我在楼下等你。”
收到朴栖含发的消息时,他刚到家,原以为会是指责他告状的事。他做足了心里准备才敢点开,但万万没想到是道歉的讯息。
关于道歉,他幻想过无数次朴栖含听到他的解释后,懊恼地发现自己误会了,然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,微微俯身,眼睛里闪着真诚的光芒:“宰灿,是我误会你了,对不起。”
他是个很好哄的人,若是获得了这样的道歉,估计会撇着嘴嘟嘟囔囔控诉半天,然后重归于好。
但如今收到了道歉,内心却毫无波动,更一度觉得委屈加剧,心里酸酸的。
他没回复,将手机放到桌子上,去洗澡了。
洗完澡出来已经十点多了,他刚想睡觉,门就被敲响了。进来的是汶益,径直坐到他床上,问:“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睡觉了?”
他看了一眼手机,没看到未读信息,心里有点失落,漫不经心地说:“今天太累了。”
汶益意味深长地奥了一声,偏过头,指了指窗户:“你真不下去看看?”
朴宰灿知道他说的是朴栖含,故意装傻:“下去看什么,这么冷的天,只有傻子才在下面站着不走。”
汶益笑了一下,又问:“真的不去?”
朴宰灿躺在床上闭着眼:“不去。”
他心里还堵着,酸溜溜地说:“人家又不是来找我的,我去算什么?”
汶益无奈地摇摇头,想起刚刚从窗户看见朴栖含一个人站在门口等的画面,忍不住又道:“那你说他是来找谁的?”
“钟亨啊,钟亨受伤了,他来看也是理所应当,我下去干什么。”
朴宰灿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,手却紧紧攥着被子,每一个字眼似乎都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。
汶益看到了但没戳穿,似懂非懂地点点头:“是啊,来看钟亨的,可是我记得钟亨今晚被他哥哥接回家了。”
“那朴栖含怎么不去钟亨家里看啊。”
“还有啊,钟亨伤都要好了,朴栖含才来。怎么刚好是今天呢,今天你和灿元前辈不是才吃过饭吗。怎么会这么巧?”
朴宰灿咬紧牙关,不肯回答汶益的话。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动摇,一方面很赞同汶益的说法,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不该就这样服软。
他似乎在较着劲,像是在博弈,谁先妥协谁就输了。
他直接钻进被子里,蒙上头:“我要睡觉了,你出去吧。”
屋里又陷入安静,他听见汶益关门时叹着气:“哎,等了这么久,估计都冻僵了吧。”
朴宰灿咬着唇,眉头微皱,翻了个身,继续睡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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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气很冷,朴栖含出来的匆忙,并没有换衣服。白日穿的皮衣单薄,根本抵御不了寒冷。手指微僵,他搓了搓手,勉强摁开手机,时间显示为10:35。
他跺了跺脚,忍不住往手里哈气,好冷。
宰灿为什么还不回他消息啊。
是不想原谅他吗?
他叹了口气,上次他确实说话说重了。一想到宰灿受伤的眼神,他久久都没办法回过神来。
他伤害了宰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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朴宰灿翻来覆去睡不着,看了看时间,已经十点半了,朴栖含不会还没走吧。他直接跑到窗户边,窗帘拉开一条缝,偷偷往下望,目光一顿——朴栖含还站在楼下没走。
路灯很昏暗,显得有几分孤寂。
天太冷了,他看见朴栖含在下面时不时向上张望,又是搓手又是跺脚。他收回眼神,有点不忍心看下去了。
寒意是从小腿开始往上窜的,他这才发现自己没穿拖鞋,地板透出的寒意似乎要把血液凝固。屋里紧闭门窗,玻璃上起了雾气。
可想而知外面有多冷,隐隐还能听见窗外的风声。
他躲在窗帘后静静地望着朴栖含,不知不觉在窗户上写了朴栖含的名字,雾气消散,他就又写了一遍,周而复始。
朴宰灿犹豫了一下,还是披上外套出了门。他准备偷偷从客厅溜过去,却被汶益抓了个正着:“哟,这么晚了去哪儿啊?”
调侃意味十足。
朴宰灿面不改色:“睡不着,出门散散步。”
这话太扯了,一下子就会被戳穿。
他低头,试图躲避汶益探究的目光。汶益没说什么,走过来,递来一个东西。
是暖宝宝。
他愣了一下,就听见汶益说:“拿着吧,外面冷,记得早点回来。”
朴宰灿接过去,刚想说什么,就又听见汶益说:“不用谢我,只要不是夜不归宿就好了。”
“怎么可能夜不归宿。”朴宰灿嘟囔着,“我就在楼下转一圈就回来。怎么可能夜不归宿。”
汶益挑眉:“真的只是转一圈?”
朴宰灿咳了一声,立马溜了。
汶益无奈地摇摇头,忍不住叹息:“感情真是磨人啊……”
话音刚落,他的表情就凝固了——元大抱着手站在楼梯旁望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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朴栖含听见开门的声音,脸上立马露出笑:“宰灿……”
好冷,朴宰灿裹紧衣服,倒吸一口凉气。他看了一眼朴栖含,淡淡道:“太冷了,前辈你早点回去吧。”
朴栖含想走近扶住朴宰灿的肩膀,但又怕越矩,只好站在旁边,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歉意,却又语无伦次一般道:“宰灿,你终于来了……”
“对不起那天是我误会了……”
“是我不好,没有搞清楚情况就说了那些话……”
朴宰灿没有说话,脸上也没有浮现出多余的神色。他平静地望了一眼朴栖含,眼神微闪:“说完了吗?”
朴栖含僵硬地点头,又着急道:“宰灿,你还在生气吗?”
朴宰灿笑了一下,朴栖含一脸期许。
下一刻,朴宰灿的笑容消失了,他转身准备上楼,声音被吹散在风里:“前辈,话说完了我就先上去了。”
“宰灿……”
朴栖含拉住朴宰灿的手腕,“我们俩单独聊聊好吗?”
朴宰灿挣脱开,仰头,眼里闪过一丝讽刺:“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单独聊聊吗?”
朴栖含一时语塞,眼睛耷拉下来,声音低下来:“我带你吃宵夜好吗?”
朴宰灿觉得好笑,朴栖含是认为他还是小孩子,一顿饭就能收买吗?
他刚想拒绝,但侧过头看见朴栖含期望的眼神,心里一软,话就说出口了:“最多一个小时。”
朴栖含点头:“好。”
说完就拉着他往外走,脸上还挂着笑。
朴宰灿这才没有挣脱,仍由朴栖含拉着。被拉住的右手很温暖,似乎比他握住暖宝宝的左手还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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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太冷了,路上没有什么车,两人在路边拦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拦到车。
朴栖含提议去另一家店,离得不远,也就十多分钟能走到。
冷风像是黑暗里的野兽,在城市疯狂地肆虐。朴宰灿觉得自己快要冻僵了,跟在朴栖含后面慢慢往前挪。
他缩着脖子,终于忍不住了:“前辈,太冷了,你有话就说吧。”
朴栖含停下来,转过身,看见朴宰灿缩着脖子,脸都冻红了。他指了指路边的便利店,语气里带着试探:“宰灿,天太冷了,我们去便利店吧。”
这个点的便利店一定有不少人,朴宰灿不想把场面搞得太尴尬,他摇头,说:“就在这儿说吧。”
朴栖含有点手足无措,不知道怎么说起,他望着朴宰灿,很认真地开口:“宰灿,对不起,因为我的主观判断,误会了你,还说了那些话,都是我的错。”
“因为我的话,伤害了你。还有我没有回复你的评论,都是因为我的缘故。”
“你可以原谅我吗?”
朴宰灿静静地听着朴栖含道歉,全程一言不发。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,还带着一点不耐烦。心里却已经有所触动了,只是他心里还憋着一口气。
他望着朴栖含,眼睛像是平静的湖面:“哥叫我过来就是来说这些的吗?”
朴栖含不敢直视那双平静的眸子,紧张咽了咽口水:“不是……宰灿……我……”
朴宰灿轻轻笑了一下:“哥当时误会我的时候,我好像也试图解释了。”
朴栖含低下头,语气近乎讨好:“宰灿……”
朴宰灿转过身,装作无所谓的样子:“但是哥当时还说,对我特别失望。”
朴栖含张了张口,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鱼刺,一时失声。他手足无措,搓了搓手,想说什么,但没办法发出声音。他突然体会到朴宰灿当时的感受了,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,还被人误会。
他低下头,声音很轻,却用尽了浑身力气:“对不起,宰灿。”
朴宰灿没说话,目光落在朴栖含的手上。手指被冻得很红,衣服也穿得单薄,长得明明这么高,却在风中颤抖着身体,低下头对他道歉。
眼睛有点酸胀,他叹了口气,把暖宝宝塞进朴栖含的手里。
朴栖含错愕地抬起头:“宰灿……”
朴宰灿转过身往回走:“不是说要补偿我吗?快点送我回去吧,都快冷死啦。还吃什么宵夜啊。”
朴栖含愣在原地,手心因为暖宝宝的缘故回暖,整个身体似乎都重新启动,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见朴栖含没有跟上了,朴宰灿回过头催促:“愣着干嘛,还不走?想一个人吹冷风啊。”
朴栖含的嘴角微微上扬,快步跟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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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上,朴栖含想搭话,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。很快就到了dkz宿舍楼下,朴宰灿没直接上楼,低下头:“栖含哥。”
朴栖含应了一声。
“宰灿前几天真的很伤心,因为一直把前辈当做很亲近的哥哥……”
声音带着鼻音,路灯下,朴栖含看不清朴宰灿脸上的表情。总感觉像是要哭了。
他连忙解释,声音颤抖:“对不起……”
但朴宰灿突然握住他的手,抬起头,眼睛很亮,弯成月牙:“所以啊,哥你要多请我吃几次五花肉以作补偿。”
朴宰灿嘟着嘴,哼了一声:“不然,才不要原谅你。”
朴栖含眼睛微湿,说不清是被风吹的还是什么。他点头:“好。”
他刚想继续说话,但朴宰灿放开了他的手,直接跑上楼了。
他望着被放开的掌心,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宰灿的体温和气味。
他忍不住勾了勾嘴唇,心里涌出一丝喜悦,浑身酥麻。手机响了,是宰灿的信息:-哥,快回去吧,天太冷。
他仰起头,看见朴宰灿透过玻璃冲他挥手。似乎还在玻璃上哈气,写着什么。
还冲着他笑。
心脏顿时漏了一拍,他说不清那种感受,只是突然觉得有一个可以形容——心动。
是三十代以来的第一次心动,久违的心动……
回家的路上,暖宝宝已经变凉了。
但他仍觉得无比温暖。
世界在升温,他听见了积雪融化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