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1（下）
回房间后，朴宰灿的心情迟迟没有平静下来，懊悔又难受，他是不是应该听完再进来呢？至少不至于现在一个人乱猜。
钟亨和朴栖含拍戏是什么样的呢？
真的拍了吻戏吗？
那么多亲密的戏份都拍了吗？
他捂住头，强迫自己静下来，不要再想了，只会徒增烦恼罢了。
其实在拍摄语义错误之前，朴栖含就拍摄过数次吻戏，得知后朴宰灿心中并没有太大起伏。作为演员，拍戏时有各类亲密行为都太过正常，若是要吃醋，那日子简直不能过下去了。
可这次却是例外。
他嫉妒得发狂，哪怕告诉自己一切都发生了变化，原本的轨道改变，那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也不再属于自己了。
可根本没办法安慰到自己。
他该怎么办呢？
倘若这一切不是梦，那他该怎么办呢？
地板渗着透骨的冷，朴宰灿久久未动，直至屋外的欢笑声停息，窗帘透着蒙蒙的光。他起身，再度打开电脑网站查询。
钟亨变成了秋尚宇这件事与他原本生活的世界产生了巨大的偏差，在适应一切以前，他至少要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改变了多少。
从网站上他得知，一个多月前他通过了一个悬疑剧的试镜，是一个男三的角色。看到合作演员时，他愣了一下——
该剧男主是宋江，他最想合作的男演员。
没想到他的合作愿望竟在这个世界实现了，只是他没办法开心起来。
这两日他都没有行程，便待在宿舍一点点的翻阅着社交平台上关于朴栖含和《语义错误》的报道。
除了秋尚宇是由钟亨扮演的，其他的都没什么变化。只是，朴栖含在这个世界里是服完兵役才拍摄《语义错误》的。
或许，这个世界和他原先所处的世界确实有差别吧，这个世界中的朴栖含会是什么样的呢？
-2021年12月9日
朴宰灿起了个大早，挑衣服时犹豫了一下，放弃了大半柜子的亮色卫衣，选了一件灰色的。打理好头发，喷了香水，先上车去等其他人了。
钟亨是最晚上车的，像是还没睡醒，一上车就倒在同排的庚润腿上睡觉。
朴宰灿坐在副驾驶，装作玩手机的模样，余光不停地往窗外瞟，离今天拍摄现场越近就越紧张。
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了。
公司安排的保姆车每日先接他，然后顺路带上朴栖含，他们一同去剧组，收工后也如此。
他记得，有一次司机中途去买东西，朴栖含那时躺在他腿上睡觉。而他偷偷地亲了朴栖含，那是他们脱离《语义错误》剧情后的第一个吻。
说来也很巧，剧中是秋尚宇先亲的，剧外也是他朴宰灿先亲的。
现实就像是将虚拟的剧情重复演绎了一遍一遍，而他也如剧中一样，在后来的有一天，被朴栖含堵在酒馆的角落中。那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吻，在双方都清醒的状态下。
在一起后，他与朴栖含又一起看了一遍《语义错误》，看到秋尚宇偷吻张宰英时，他半开玩笑道：“我当时也像秋尚宇一样偷亲过你，只是某人睡得太熟了没发现。”
朴栖含则是将他搂入怀中，吻落在他的额间，说：“我知道的。”
“真的？”
“当然，所以后来我才像张宰英那样，把你堵在酒馆中。”朴栖含笑了一下，声音磁性地不像话，“亲你。”
他的脸微红，嘟囔了几句，说着继续看剧吧，以此来转移话题。
那时他并未意识到这些，如今想起来倒觉得有点奇怪，倘若他没有偷亲朴栖含，是不是也自然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。
只是这些，他都没办法知道了。
到达片场后，钟亨拉着他们五人去见了导演，然后场务便带着他们去了拍摄所用的酒吧。厨房被临时变成了化妆间和更衣间，朴宰灿穿上了服务生的黑衬衫后，坐在化妆桌前等待化妆师。
化妆师只有一个，还要一会儿才能轮到他。
他照了照镜子，余光瞥见更衣室中放置的灰色回忆和牛仔裤，才想起自己早上打扮的无用功——他已经不是《语义错误》的主演了。
酒馆吻戏中的秋尚宇穿的是灰色卫衣，可那是秋尚宇，不是朴宰灿。
轮到他化妆时，门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，还有几道谈笑声，一个声音是钟亨，还有一个声音……
好耳熟。
他下意识往门口看——个子很高，黑衣黑裤，眼里含着笑，手上提着一个袋子，正和身旁的人谈笑风生。
朴宰灿心脏一滞，嘴唇嗡动，那一句栖含哥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了。喉咙像是被一双巨手扼住，眼睛发酸，竭力才忍住，目光却始终未能收回。
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，朴栖含望过来，眼中的笑意未减。
他连忙收回眼神，闭上眼，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鼓捣。
化妆师很年轻，也健谈，夸着他皮肤好，底子好之类。他小声道谢，却也没敢睁开眼去看。
脚步声临近——一步，两步……
越来越近，他屏住呼吸，只听见一道声音：“你是宰灿吧，我听钟亨提起过你。”
钟亨……
浑身力气瞬间被抽干，无力感从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，他连接过朴栖含递来的水的力气都丧失。
他仰头，盯着朴栖含的眼睛道：“前辈好，我是宰灿。”
“朴宰灿。”
他刻意地强调着自己的名字，好似要拿一把刀刻在石头上再强迫面前的人，时时刻刻都要记住一样。
他想起在济州岛时朴栖含送他的那块石头，是在海边捡的，并不大，经过沙砾和海水的洗刷，表面平整，没有什么棱角，摸起来像玉一样。朴栖含开玩笑说，要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，再串上绳子，给他戴上，提醒他时时刻刻都要记得朴栖含。
他笑朴栖含傻，却不曾想，自己也是如此。
朴栖含没在化妆间待多久，去了一旁和钟亨对戏，而他们五人则被副导演叫过去，安排在酒馆的戏份。
他们只需要在镜头扫过时端上盘子，装作给客人上菜就好了，没有台词也没有特写，很快就能拍摄结束。
听副导演讲戏时，他的目光不自觉往在一旁对戏的两人身上瞟。
仔细想想，在一起后，他忙着回归、拍戏、参加综艺，朴栖含则忙着服兵役。像《语义错误》那样有大把时间待在一起的日子很少，他穿越来的前一晚，才和朴栖含发生了不愉快。
因《语义错误》的大获成功，国内关于同性题材的宽容度提升，整个社会引发了热烈的讨论。而后《语义错误》剧场版也在电影院上映，电视台便邀请他和朴栖含进行电话采访。
采访的内容是关于《语义错误》剧情的，提了一些双人问题，和播放电视剧前的采访内容无异。
可朴栖含回答错了很多问题。
像那次采访一样，记错了他爱喝的饮料，不是黑色狂热，是威士忌。记错了秋尚宇喜欢的帽子，不是贝雷帽，是鸭舌帽。
朴栖含回答的认真，竟使得他产生了错觉——朴栖含好似将他和秋尚宇完全混淆了。
不止一次了。
那晚，他犹豫了很久，在朴栖含关灯后才问：“朴栖含，你分得清我和秋尚宇吗？”
他没有得到答案。